紫砂壶与江南水乡摇荡的乌篷船,江南园林的竹影横斜,小桥流水人家的呢喃小调,杨柳岸边的弯月晓风一样,浓郁着江南情结。在我而言,与其说玩壶藏壶,不如说珍藏一份心情,把玩一份悠闲自得,那一份散发着懒洋洋的快感,那一份雨巷油纸伞下的不老情愫,应是很江南的情结。
总喜欢设计一种戏剧性的场景,演绎着一种心境,悠悠然感叹人生如戏。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涩岁月,我时时在描绘自己心中的桃花源:偕一红颜知己,自种自耕自食于美如仙境的幽谷,那树阴下的午后或黄昏,石案上冲泡香茗的除了一把老砂壶,还有什么可以代替呢?从那时,紫砂壶就是我营造心境的道具。
紫砂壶,特别是一把老紫砂壶,包含着一阕田园诗意,展阅一卷山野逸兴,弥漫着一枚慢缓流逝的阳光,悠遐自若,节奏平缓,胸臆通畅。因而我能体味壶友们用茶汤淋壶、养壶的“快速养壶法”,无非想用有限的时间把无限的时空拉近,壶里暗褐色的茶山和壶表斑驳的茶垢,不正在诉说岁月的沧桑吗。每个人都曾有过可供心灵栖息的港湾,都有一个静谧无瑕的桃源洞,紫砂壶不正是这港湾的船栓,不正是开启秘洞的密码吗。
很多人有江南情结,故江南水乡引来八方宾客。我经常会想起,那一次烟雨痴迷时节,撑一把油纸伞,走过水边小巷,选一处静静的茶楼,掏出随身携带的逸竹壶,此壶经数年泡养,略有小成。静心坐定下来,壶上所刻竹叶竟似随窗外的清风幻动着,沏上一泡乌龙或陈普,让砂壶儿乍阳乍阴地随热气氤氲呈色,拿起烟斗装上烟叶,让充满淡淡暧昧的芳香跟着火苗明灭幻动。就这样坐上一个下午,让时光停滞于这杏花、春雨、江南,让心灵点点滴滴淅淅沥沥,迷惘的明砖清瓦,宛然其中。凭栏听雨,依案品茗,屋檐的雨滴和紫砂壶冲到杯上溅起的水花相呼应鸣和,溢出一首很江南的婉约诗篇。
故而我认为紫砂壶是要用的,用才能彰显其作为道具的价值,用才能堆积无穷无尽的回忆于茶锈,在铅华褪尽的时光,慢慢品尝。有人说,老壶泡上白开水都有一股茶香,我开始不相信,但细细想来,那虚幻缥缈的香气,不正是对春风得意或不堪回首往事的苍茫记忆吗,用一种很江南的方法。